185 离婚，结婚

何博铭，你也会被摩托车撞的非死即伤。”一连串流利的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他是真心爱你的，你嫁给他吧。”

    “我不要。”我的喉咙口似是被带刺的铁球堵住，每动一下就痛的血肉模糊，“我不嫁给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你还和他打过架，你每次看见他都像是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我不要嫁给你讨厌的男人。”

    “瑶瑶。”许皓辰费力的抬起手，手指抚上我的眼角，“你听我说，那些都过去了，这个世界上也难再找到一个能在千钧一发时刻用自己的性命换你性命的男人，他爱你，他能给你幸福，你下半生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就是为了我的性命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吗？”我撕心裂肺的哭道。

    许皓辰轻轻摇头，又缓缓闭上眼帘，“可是，我给不了你幸福了。”

    “你真的相信那个大师的话吗？”我不甘心的问道。

    我依旧存着希冀于他清醒明智的头脑，然而这一次我错了，他轻轻点头，毫无血色的唇不加思索的倾吐出一个干脆的字节，“信。”

    信。

    连他都相信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的心似是有一把钝刀子在一点点割着我的肉，“好，一个星期后，我们去离婚。”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你走吧。”他说。

    “你也让我在这一个星期里远离你吗？”我继续不甘心的问道。

    许皓辰轻轻点头没有睁开眼睛。

    现在是什么季节了，对了，已经冬季了，医院的地暖很热，室温22度，在这里不需要臭美也要穿着薄薄的秋装，可是为什么我会浑身发冷呢，似是窗外的寒风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不止是身体冷，心也透心凉着。凉的彻骨，仿佛每一滴血液都冻结一般，再也无法流通。

    许皓辰始终没有抬起眼帘看我一眼，我就站在床边定睛看着他，久久的，久到双腿麻木。我俯身，吻上他的脸颊，哽咽道，“老公，我爱你，永远爱。”

    是的，即便我离开他，即便我不在他身边，我也是爱他的。

    他只知道，何博铭是爱我的，却不知道我的爱早就给了他。

    他只知道，何博铭能给我幸福，却不知道我会不会幸福。

    没有了他，我还有幸福吗。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衣服，鞋子，其实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睡衣，我索性将我的东西胡乱塞进了行李箱里。

    收拾好，我又到床边，双手捧着许皓辰的脸庞，任由一滴滴泪滴落到他的脸上，我哽咽道，“老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走了，我以后每天都会过来看你。”

    许皓辰抬手握上我的手，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溢满了泪痕，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唐硕从沙发上站起来，斩钉截铁道，“嫂子，这就对了嘛，你放心，我们都会照顾好他的。”

    见我不理他，他的声音柔了些许，“我哥的身体最重要，不是吗？”

    唐硕亲自开车送我，我让他将我送到了云顶景苑，唐硕前脚走，就有人来串门了，来人是何博铭。

    隔着铁艺大门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于他，我今生只能心存感激了。

    “你还好吗？”何博铭呼出的气息被寒风凝结在空中。

    “你怎么来了？”我问。

    何博铭顿了一下，直言，“他打电话给我的。”

    我打开门，让他进屋，掀开沙发罩，我让他坐在沙发上，我则撤掉铺在茶几上的白布，坐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博铭，你还爱我吗？”

    何博铭眸底晃过些许不自然，醇厚的嗓音低低地说：“爱。”

    我的眼睛望向结了一层霜雪的窗户，“我以前也是爱你的，我对你的爱掺杂了太多更深沉的情愫，不止是普通恋人的爱情，更是一种亲人般厚重的感情。可是你中途放开了我的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不过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不能再爱你了，我后来遇到了许皓辰，嫁给了他，现在我爱的人是他，我离开他，也是因为爱他。”

    我嗓音停顿，凝上何博铭深邃的脸，“相信你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可以和你结婚，也深知你不会伤害我，我可以毫无戒备心的留在你身边，但是我的爱给了许皓辰，收不回来了，你能接受吗？”

    何博铭眸中的寥落肆意滋长，良久他释然般一笑，“能。”

    我唇角缓缓划开似有似无的弧度，“好了，你回去吧。”

    “我陪你吧，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起身，“我现在还是许太太，你在这里不方便。我会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来陪我。”

    我抬腿朝着楼上走去。

    自我和许皓辰和好后，这里也没有再叫保洁过来收拾，每一个角落都落了一层灰尘，我不知道还能住多久，我只是掀开了床单，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铺上，我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着。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我起身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苏管家和一干佣人，“太太，许少让我们来给您收拾房间。”

    我开门让他们进来。

    十分钟后，门铃又响了，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将手里的手机递到我的手上，恭敬道：“白小姐您好，何少电话。”

    我接过来，原来是何博铭家的佣人来帮我收拾房间。

    我犹豫了一下拒绝道：“我已经找来人在收拾了。”

    中午，苏管家做好了六菜一汤。

    望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我的眼角噙着眼泪，“他吩咐的吧。”我问。

    “是。”苏管家回答。

    我夹起一只大虾放进嘴里，只咬了一口，我将虾吐到了盘子里，筷子用力放在实木餐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我抬腿就走出了餐厅。

    “不合胃口吗？”苏管家问。

    我回头，嘴角笑意渐染，直至笑的流出了眼泪，“你替我问问许皓辰，他既然相信离婚后他的身体能好起来，还要你们来给我收拾房间做什么，还来给我做饭做社么，这和不离婚还有什么区别？”

    说完我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步走去了卧室，我伏在床上嚎啕大哭，既然是他想要离婚的，为什么又要将我照顾的这么周到来搅乱我的心。

    直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走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这里已经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一个小时后传来敲门声，苏管家站在门口恭敬道：“白小姐，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了，许少吩咐我留下来照顾您。”

    白小姐？

    呵。我冷笑出声。

    进来的时候我还是太太，一转眼就变成了白小姐，不用说又是许皓辰的意思，“我没病没灾的，不需要照顾。”我冷声道。

    说完我就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我就这样窝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我在怨什么，气什么。

    天色渐渐黑下来，我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我才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下楼去，客厅里，苏管家赫然坐在沙发上，见我下来，她立马站起来，眉宇间几分恭敬，“白小姐，我已经做好晚饭了。”

    “一起吃吧。”我淡淡的说。

    苏管家没有同我一起吃饭，却在晚上留在了这里，她自己到一楼的客房睡了。

    这个夜晚，累极的我也早早的睡了，只是醒来的时候，红肿的眼睛酸痛的难受。

    我到厨房熬了粥，倒进了保温壶里，吃过早餐后我问过苏管家，“我要去医院看他，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苏管家毫不犹豫的回答。

    话音落她陡然扬高音调，“白小姐，您不能自己开车出去。”

    “为……”

    我想问为什么，只说出一个字我就后悔了，这还用问吗，这分明是许大少的主意。他是在担心我的安全，他自己的身体都快支撑不住了还在担心我的安全。

    我嗓音沙哑道，“没事，任何人都照顾不了我一辈子的。”

    到了医院，为了方便医生和护士查房病房门基本是不锁的，我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丁点动静，我径直走到许皓辰的房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醒，我轻轻推开房间门。

    我的小折叠床还在，一个年轻男子睡在上面，看样子是护工吧。

    我走到许皓辰身边，他似是在熟睡中，呼吸均匀，脸色比之昨日微微好了些许，或许是一日不见，这细小的变化落入我的眼里，我心下畅快了许多，他会一日一日好起来的吧，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的离开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我贪婪的看着他的脸，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上他的额头，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浮起微微的光亮，“你来了？”

    “嗯。”我轻轻点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身体轻快了一点。”他答。

    “我熬了核桃枸杞粥，你喝一点吧。”我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弧度。

    许皓辰眉眼柔和了一些，“好。”

    我们这边说着话，护工也醒了，眉宇间几分恭敬，许皓辰吩咐他出去了。

    我打开保温壶，拿起汤匙一点点的喂他喝粥，他喝的很慢，每喝一口都会看我一眼。

    我恍惚，我们还是最相爱的夫妻，我在照顾自己病重的丈夫。每一个眼波流转都似是道尽了万语千言，清晨的阳光柔和了一室温馨。

    喝完粥我握上他的手，“你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做好带来。”

    许皓辰的手反握住我的，“你没事就留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照顾好自己，你这段时间瘦了好多。”

    我的眼里有细碎的朦胧，哽咽道：“你放心，我不去哪里，就是每天过来看看你。”

    许皓辰眼睛看向柜子的方向，“把里面的文件拿过来。”

    我听话的打开柜子，拿过放在表面的文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离婚协议书”几个黑漆漆的大字。

    我和他，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许皓辰波澜不惊的嗓音开口，“房子，车子，股份，我会再给你转一些，何博铭还没有孩子，你们以后也会再生孩子的，齐齐就留在许家吧，我向你保证，许家的所有固定资产都是齐齐的，吴子恒最多会得到一点存款。”

    我朦胧的视线对上他沉静的眸子，他在说出这番话时何来的这番坦然，这番不夹杂任何情绪。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我哽咽道。

    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可是当他这般急切的离婚的时候，我不甘心的想要听到那句“爱。”

    “这不重要了。”许皓辰淡淡的说。

    “好。我知道了。不过这点东西还打发不了我，容我想想我还要什么。”我故意为难他。

    我理解他被病痛折磨的无奈，更加理解他对健康的渴望。

    许皓辰又闭上了眼睛，我直直的望着他的脸，我期待在他脸上看到一些不舍，我看到的只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让我揪心的苍白的病容。

    是的，我是有些生气的，生气他的选择，我又是心疼的，心疼他明明爱着我，明明处处为我着想却装的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痛，我也痛。

    痛吧，如果他能够康复，我愿意用我后半生的痛换得他健全的身体。

    我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苏管家尾随我一起，我脚步凝滞，“苏管家，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的大少爷吧。”

    苏管家急切道，“白小姐……”

    “我死不了。”我低斥道。

    我刚走到门口，老佛爷抱着齐齐过来了，我又和齐齐玩了一会，老佛爷一直在看着我出神，“妈，你想什么呢？”我忍不住问道。

    老佛爷讪讪道，“没什么。”

    中午接到了何博铭请我吃饭的电话，我没有心情，直接拒绝了。

    晚上门铃响起的时候，我走到庭院，隔着铁艺大门的围栏我看到是何博铭，我走过去打开门，他将车子开进来，从后座拿出两个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餐盒。

    “吃饭了吗？”他笑问。

    我摇了摇头。

    走进客厅，他将餐盒一个个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看着一个个我爱吃的菜品，我说：“你还是这样了解我。”

    何博铭轻勾唇角，将筷子递到我的手里，“吃饭吧。”

    饭后何博铭将餐盒都装进了带来的白色塑料袋里，看着他这样的体贴周到，我只觉得心在沸水里蒸煮一般，几乎要窒息。

    他的好我知道，只是我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他的情，我今生还不起了。

    许皓辰说的对，如果不是真心爱着我，他怎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毫不犹豫的冲出去，用自己的身体抵挡对于我的伤害。

    “你走吧。”我开口撵人。

    “瑶瑶，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我住客房。”何博铭眸子里滚动着深沉的情愫，嗓音也沉了几许。

    “不方便。”我拒绝道。

    只要一天没有离婚，我就是许皓辰的太太。

    何博铭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没再辩驳，拿起车钥匙和吃剩的餐盒走了。

    翌日，我依然早早的熬了粥带去给许皓辰吃，他说：“吃不下，放着吧。”

    “怎么会吃不下呢？”我关切道。

    “你走吧。”许皓辰开口撵人。

    我定了定神，抬腿走出了他的病房。

    又一日，我没有去看他。虽然心在紧紧揪着，我就是要让他品尝一下想念我的滋味，我自己也在这样的想念中煎熬着。

    隔日，我又去了医院，我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老佛爷正坐在沙发上出神，齐齐在老佛爷的怀里睡着了，我走过去手指抚上齐齐的脸蛋，轻声道，“妈，皓辰不想看到我，你去打开房间门，留一条缝，让我看看他。”

    老佛爷眼角的鱼尾纹拧在了一起，“好。”

    她将齐齐放在了我的怀里，走过去打开了房间门，留了一条小缝，她走到许皓辰身边，“要不要喝水。”

    隔着细细的门缝，许皓辰的脸倒映在我眸内，他的气色比之前日好了一些，“不喝。”他的唇也有了一点血色。

    他的确在渐渐恢复，虽然很慢，好歹是有希望的。

    只是，我只能这样隔着门看他了。我痴痴的看着他原本健硕的身躯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心，抽搐的厉害。

    我低叹一声，就这样吧，如果注定不能相守，我就这样躲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然后好好的生活吧。

    何博铭每晚会给我送饭过来，每晚也会在饭后离开。

    每天我也会在老佛爷在的时候去医院，我会让她留一条门缝给我，我好看看那张时刻在我的脑子里盘旋的脸。

    离婚前一日，许皓辰电话打给我，“离婚协议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我说。

    电波清晰的将他的叹息声传入我的耳朵，“明天离婚后，你直接和何博铭领结婚证吧。”

    “好。”我干脆利索的应道。

    电话那端沉寂了良久，“再见。”他说。

    我没有道再见，直接挂断了电话。

    晚上何博铭照例带着晚饭过来，饭后，他深邃的眸子凝上我的脸，“他给我打电话了。”

    “我知道。”我强装冷静道。

    其实我的心已经翻江倒海了，许皓辰安排着离婚，又要来安排我结婚，安排我的未来。

    “你有什么意见吗？”他又问道。

    “没有。”依旧是简单干脆的回答。

    何博铭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这个夜晚，我失眠了，我在心里把许皓辰骂了千百遍。

    翌日。

    何博铭到我家，我拒绝了和他同行。

    他无奈的先走一步。

    民政局门口。

    何博铭和我并肩站在一起。我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我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祈祷许皓辰想明白了，不和我离婚了。

    当许皓辰被担架抬下来的时候，看着他虚弱的身躯，我的泪在也止不住似泄了闸的洪水般，汇成了一片汪洋。

    他伤感的眸光凝上我的脸，他的面容有了些血色。他没有和我说话，倒是同何博铭客气的打招呼。

    我心内觉得讽刺，这种感觉就像物品交接一般，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问过我会不会幸福。

    医护人员抬着许皓辰朝着里面走去，我和何博铭并行。

    走到离婚登记处，工作人员背后的墙上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刺痛着我的眼睛，“离合好散情常在，亲情友情皆温馨。”

    温馨？

    离开了他，我还能有温馨的家庭吗。

    我猛地转头看向许皓辰，质问道，“许皓辰，那天你冲出来挡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撞死了怎么办，你不害怕吗？”

    “不怕。”许皓辰斩钉截铁道。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我怒吼。

    许皓辰薄唇微张，我又将手里的结婚证甩到他的身上，“你凭什么左右我的幸福，又凭什么认为我嫁给别人会幸福，许皓辰，你要死就死吧，你死也好，活也罢，我都陪着你，要离婚，休想！”<